【霄山】沪上旧轶(05)
霍震霄 x 陈山
时间线发生在惊蛰原著之前,后续涉及原剧情会有相应改动。文中存在原创人物。
有历史bug(dbq)没什么大纲,随缘写写。
一言以蔽之:打了
陈山闷着头往前走。身后并没有传来紧跟而上的脚步声,这让他心中升起了一点后悔。
在离宝珠弄还有两个街口的时候,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把上衣口袋,接着整个人便在路边僵住了。
陈山有点不敢置信地又摸了两下,随后手忙脚乱地把整个口袋都外扯了出来,弓起身在褶皱层叠的面料中翻来覆去地找,仍旧没找见那只本该安静搁浅在里头的纸帆船。他怔了两秒,扭头拔腿便跑。他跑得几乎比风还快,差点撞倒了行人,也全然不顾对方的骂骂咧咧,只一心逆着来时的原路飞奔,仿佛有什么人在后头满怀期待地催促他再迅速些。
陈山大概跑了十几分钟,当他停在那个令人不愉的弄堂口时,他的胸腔都因过快的奔跑而疼痛起来。陈山捂着胸口快步走进空无一人的巷道,弯下腰试图找到那只丢失的纸帆船。他的衣服口袋很浅,帆船一定是刚刚和乞丐打斗时不小心掉出来了,陈山想着,双膝都快要跪下,手不停地在满是脚底灰的石板路上摸,但还是一无所获。
陈山有些茫然地蹲在地上,紧接着他听到了背后飘来了一串鞋跟碰撞地面的轻响。“谁!”他警惕地跳了起来,继而看到了双手插兜的霍震霄。
霍震霄神色冷静,让人瞧不出任何情绪。他将右手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,拇指和食指捏着薄薄一张被折成帆船形状的巧克力纸。“在找这个?”他晃了晃手中脆弱的纸帆船。
陈山的眼睛很明显地亮了。“把它给我。”他说,并谨慎地朝人迈近了一步。
“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么?”霍震霄问,他像是发现了很新奇的东西一样把纸帆船又放进了左手心里,仔细打量起来,“这纸倒是看着眼熟。”
“把它给我!”陈山加重了语气。这次他跨了一大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便瞬时缩短了一半。
霍震霄的手依旧举着。他轻飘飘地说:“不过这折得倒不是很好看......”
他话音未落,陈山的拳头就到了眼前,带着积攒了许久的怒气。霍震霄躲得及时,身体往后一仰,拳头便擦着他的脸险险挥了过去。他捧着纸帆船的左手一松,小小一只简陋的模型落到了空中,陈山紧接而来的第二拳就立时改了方向,转而去接帆船。他如愿抓住了纸帆船,同时霍震霄也在瞬间抓住了他。
陈山被人放倒了,天旋地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的脑后快速地垫了一下,于是他的后脑勺并没有在地上砸出一声重响。未待他做出回应,霍震霄已经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,另一只手则按上一边的肩膀,将他的上半身完全桎梏在了方寸之间。陈山又反射性地曲起一条腿妄图将人顶开,霍震霄便抬起小腿抵上他膝盖下方,用巧劲压下了那条不安分的长腿。
“陈山。”霍震霄的嗓音被压得很低,“注意你的身份。”
陈山就讲:“册那娘额逼!”
霍震霄听了,气极反笑:“骂得还挺地道,就是太脏了。”
他扼着人的手使了点力,陈山的脖子上便很快出现了一道勒痕。霍震霄眼珠一转,又看到了人左锁骨上方的那块淤青,于是他放低了点身子,抬起指腹按了上去,陈山就疼得嘶了一声,一口气吸上来又被人掐住,不上不下地哽在了喉中。窒息感让他的脸也涨红了起来,他用空着的一只手扒住了霍震霄的手腕,企图将人拽开,另一只则垂在身边,死死攥着掌心里的那只纸帆船。霍震霄发现了,就尝试着将那只手的五指掰开,未果,便又作罢。
霍震霄好整以暇地歪着头,他的制服手段很有技巧,典型的军人方式,陈山的嗓子里就断断续续滚气泡似的翻出些难听的上海话。方才一路的疾跑已夺去了身上的大半力气,他又试着蹬了两下腿,随后便完全失去了反抗的余力。
陈山知道霍震霄在等着自己服软,但他陈山不是没有骨气的人,为了讨生活冲人低三下四是一回事,被人拿钱当狗拴着是另一回事。他大概是表现得太过明显,眼睛起雾了都还不忘瞪人,霍震霄便慢慢凑近了些,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讲:“陈山,做人别太硬骨头了。”
陈山笑了:“你骨头软......你他妈......给日本人做事......”
霍震霄隐着怒气的面色便一下子有了松动。陈山自以为戳中了人痛处,艰难又得意地扬起一条眉毛挤出两声笑,笑声听起来像是随时会断气。他在难以维续的换气中仰了仰脖子,望见了上方的天空,灰蒙蒙一大块,太阳也灰蒙蒙的,照出的光比鼻腔中渐无的空气还要稀薄,整个上海就这样被笼罩在一片阴灰色之下,沉沉地压在每一个沪上百姓的头顶与心中。在这满眼的灰暗之中,陈山又看到了逆着光的霍震霄。霍震霄的脸全部隐在了阴影里,只一双眼睛在眸光的闪烁中透出了一点亮,陈山就在那一点亮意里看到了极其狼狈的自己,以及霍震霄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妙的复杂。
然后陈山便感觉到脖子上的劲似乎有了松懈的迹象,他立马抓住这个时机对着霍震霄的脸挥起了拳头。霍震霄余光瞥到,没躲,硬生生接了,下一秒嘴边就多出来了一块青紫的痕迹。
陈山结结实实打了一拳,自己反倒愣住了,但他无暇顾及这些,又迅速提了力朝霍震霄踹去。霍震霄这回有了反应,松开手后跳了出去,陈山便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,喘着粗气摆出防卫的姿态。霍震霄注意到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那只纸帆船,也注意到陈山的眉骨原来生得很凌厉,这让他沉下脸色时看起来像极了一柄随时准备淬血的刀锋。
霍震霄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。他有些僵硬地动了下嘴角,说:“你走吧。”
陈山没动,反唇相讥道:“霍少爷打够了?怎么样,还满意吧?够不够格做您的保镖?”
霍震霄没有讲话。他深深投过来一眼,而后背过了身,缓缓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,陈山知道那是前往永鑫公司的路。鞋跟敲在地面的声响又自这狭窄的弄堂里响了起来,但要比最初的那一阵重些。陈山望着那昂贵的皮鞋的主人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巷子,背影消失在转角,一个停顿都没有留下,仿佛刚才那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争斗从来没有发生过。陈山摊开手,看到了掌中完好无缺的纸帆船,远方似乎有自东边而来的汽船鸣笛声,又很快被挂着太阳旗的战机的轰鸣巨响吞并,这让陈山突然觉得心里好像空了那么一瞬。
陈山走了。他自是没有看到拐弯后的霍震霄停下了脚步,吐掉了嘴里一直含着的一口血水,低声慨叹了句:“下手真狠。”
霍震霄打车回了公司。他没有掩盖嘴角的伤痕,那青紫斑驳的一块就横呈在嘴边。他从员工们的窃窃私语中穿行而过,进而在二楼的楼梯口遇见了郑成虎。郑成虎和陈峥、牛犇一样,是当年同霍震霄一齐从天津南下来上海的,霍震霄有时看见自己这几个生死相依的伙伴,便会想到早已在监狱里走完短短二十年生涯的周大风。他只要一想起周大风,心就会像被针扎了一样,这么些年了也没有好转,所以现在,霍震霄越来越克制自己去回忆这些事情了。
郑成虎见到他,很惊讶地问:“震霄,你嘴怎么了?”
霍震霄笑笑。他一笑,嘴角就又被牵扯得疼痛起来:“没事,被猫打了一下。”
郑成虎疑惑地眨了下眼,接着汇报道:“你要找的人我们已经抓到了,就关在西侧楼的杂物房里。”
“好。”霍震霄点头,拍了拍郑成虎的肩,“辛苦了,壁虎。”
他们短短交流了几句,霍震霄便回到了自己的单人办公室。他进门看见陈峥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后面,有些无奈地道:“你怎么又在我这儿?”
“这不是想来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,敢对咱们霍爷下手么。”陈峥推了推面前一盒已拆封的三炮台,继而也注意到了霍震霄脸上的异样,“老霍,你嘴咋啦?”
霍震霄走过来,把那盒三炮台拿到了手里:“乌云打的。”
乌云是霍震霄养在私宅里的那只猫,八年了,也没从野猫给养成家猫。
陈峥噗嗤乐了:“你这养的猫还是妖精啊,不光挠人还会锤人呢。”又讲:“也就你有耐心,一只野崽子能养这么久,换我早扔了。”
霍震霄就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,他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香烟。香烟的烟蒂上有一圈浅浅的牙印,显然是之前已经被人咬过,霍震霄把这根烟强行扯断,黄色的烟丝就混着一些黑色的粉末掉到了桌上。“这年头,猫比人忠诚。”他讲。
陈峥撇了下嘴,霍震霄又说:“不过它也陪不了我几年了。”
猫的寿命也就短短十几年。“那也不一定。”陈峥说,“往好了想,说不定是你陪不了它几年了呢。”
霍震霄就笑了,没生气。他笑了一会儿,最后平静下去,说:“你说得对。”
他将那点混迹其中的黑粉捻起,眼中浮现的杀意被垂下的眼皮盖住:“有的人,确实是活不了太久的。”
-未完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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